“百户大人!有些事不该说,也不能说!”
罗总旗腾的站了起来,色厉内荏,不无恐惧的提醒道。
“坐下!”
卢百户甩了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罗总旗:“肖典史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顾忌!”
“既然那些高门大户不仁义,非要逼着咋们去死,那本百户豁出去拖他们下水又能如何?”
听闻卢百户的话语,一脸惊惧之色的罗总旗也沉默的坐了下来。
而对于罗总旗那惊惧的反应肖重却不以为然,犹自拿着笔在小册子上记着。
“如果本典史没猜错,此二家只不过是为首,应有其余各家的参与才是。”
听闻肖重的话语,卢百户面露几分挣扎,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递给肖重。
肖重将其接过打开一阅,这竟是一本仿鱼鳞图册。
且每一块田地上皆是写明了原属是哪家军户的。
哪块田地是被哪家侵吞,在何时侵吞,军户卖田的缘由,花了多少银子等,不一而足。
“卢百户果真是胆大心细,有此册子的保留,那些高门大户也要忌惮你几分吧。”
肖重将其合上后微微感叹道,他仅仅是翻了前后几页,就发现整个未名府上下,排得上号,说得上话的高门大户都参与到了其中。
而又以桂枝县一众大户所兼并的田地数量最多最广,可以说有了此册在,便相当于掐住了那些大户的命脉。
然而卢百户却是一脸讪笑道:“此物乃是双刃剑,用不好会伤人伤己,岂敢轻易动用。”
此时一旁的罗总旗也是一脸晦暗之色地看着肖重将那小册子放入怀中,眼里满是不甘。
在他的眼中,只要有了这东西,日后这桂枝县上下又有谁还敢轻视于他?
但有卢百户在一旁压着,他区区一个总旗也说不上反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东西落入他人手。
“卢百户这般有诚意,那肖某再藏藏掖掖可就不地道了。”
肖重笑道:“本典史便拟一纸文书于二位,并向上司禀明,两位对于临海所下面那些士卒所干的劫商案是一无所知。”
“只需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吴大勋身上,说他是狼子野心,故而又死无对证,无从查起,到时候无人能拿二位奈何。”
“毕竟二位受大户的胁迫,出此下策实属无奈,本典史并非不懂变通之人。”
“肖典史果真是个爽快人!”
卢百户顿时喜笑颜开,笑得眼睛都几乎成了一条缝。
他朝一旁的罗总旗推搡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去取来纸笔让肖典史拟来文书,我等好星夜送往府城,以了此案!”
罗总旗连忙点头,立即将左右早已准备好的纸笔献上。
卢百户急不可耐,直接将桌上的佳肴美酒一推,散落满地。
旋即又用宽大的衣袖在桌面上擦拭干净,这才将宣纸平铺摊开。
“肖大人,劳烦动笔。”
一旁的罗总旗侍立于一旁,毕恭毕敬地将上好的湖笔给奉上。
看着罗总旗这幅有别于当时在县衙两次威风八面,咄咄逼人的低姿态模样,肖重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他知道若非这两人有求于自己,断然不会故作姿态,如此礼待区区一个典史。
不过肖重依旧是故作认真地将笔接过,略微沉吟后,便下纸书文。
少顷,一纸将卢百户和罗总旗二人摘得干干净净,有理有据的行文便跃然纸上。
那两人互视一眼,眼中皆露出欣喜之色。
旋即肖重在文末签字画押,又取出自己的印章将其盖上。
待到笔墨稍稍晾干,卢百户便迫不及待地将这纸文书叠起递给罗总旗:“找个信得过的将其送去县衙陈县丞,要快!”
罗总旗郑重地将其收起,旋即二人望向肖重的眼神也不复刚才的恭敬。
“肖典史,若无别事,还请移步厢房归寝吧。”
“卢百户尚有公务繁忙,便不多留了。”
卢百户恢复了脸上的倨傲,拖着肥腻腻的肚腩长身而起。
用人朝前,不用朝后,这般作态直让肖重心中冷笑不已。
不过他很清楚二人的目的所在,刚才的毕恭毕敬,和颜悦色都不过是虚与委蛇的伪装罢了。
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多留,直接长身而起,半句话也不说便转身走了出去。
“呸!什么玩意,还要老子给他端茶倒水,递纸墨笔砚!”
看着肖重大步离去的背影,罗总旗一脸不屑的朝着肖重狠狠的唾了一口。
旋即一脸殷勤谄媚的朝面露自得之色的卢百户拱手道:“大人果真是英明啊。”
“你我一人白脸一人红脸,果真是唬得这姓肖的团团转。”
“有此文书在手,你我二人是进退皆可,立于不败之地!”
得了属下的恭维,卢百户面上傲色更甚。
“不过一个骤然得势的毛头小子,最是吃软不吃硬,只需稍稍服软便可让他为我们所用。”
罗总旗先是恭维几声,旋即不无担心道:“百户大人,先前属下已然放出风声。”
“让濂化府的那些民匪设伏各道,是否需要收回?”
“不必!”
卢百户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面露冷笑道。
“只要将这纸文书送到那桂枝县县衙,这肖重便也没了用处。”
“本百户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只要他死在了濂化府,这一纸文书便算是坐实了!到时候你我的把柄反而不用攥在一毛头小子手上!”
“大人英明,标下立即遣人明日一早便将此信送去桂枝县衙!”
罗总旗一脸钦佩道,便速速退了出去。
另一边,当肖重走出百户府邸大门的时候,老捕快余如已经一脸绷紧的站在门口处等候。
他与府邸门前的守卫面面而视,单手押在刀柄上,似有随时待发之感。
直到见到肖重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他的面色才明显的松了下去,连忙迎上前。
“肖大人,这些人设鸿门宴,你可有恙?”
余如上下打量肖重。
“我无碍,不过是一场虚与委蛇的表面功夫罢了。”
“他们有求于我,不敢轻易动手。”